張愛玲的1941－香港之戰

[黃靜惠]

張愛玲的1941－香港之戰 　　

      日本帝國海軍佇1941年12月7號，對美國太平洋珍珠港海軍基地發動戰爭。閣轉工，日本又閣開始攻擊香港，英國軍隊為著欲保護香港，佮日軍相戰，十八工了後英國的香港保衛戰不幸失敗，日本成功占領香港，開始香港「三年閣八個月」的日據時期。所以1941年12月8號到25號，這短短的十八工就是張愛玲〈燼餘錄〉內底所描寫的香港之戰。

      「燼餘」兩字的意思佇《新編國語日報辭典》1101頁的解說是：災厄後賰落來的物件，比喻遺民抑是遺孤。這就是張愛玲，伊對正式慎重的戰爭歷史無啥物興趣，顛倒對戰爭時、戰爭後龜龜怪怪的人性佮代誌，煞真有興趣。

      「人性」這兩字，佇仝一本字典87頁有真簡單的解說，就是人的個性、感情的衝碰佮理性。毋閣，一人一个性，有人愛食鹹；有人愛食甜；閣有人愛食汫，講按呢較健康；真正是，一人一雙箸，欲挾無仝味。咱干焦會當講，人性是誠複雜的現實。

       張愛玲佇〈燼餘錄〉內面嘛按呢講，伊講現實這項物件是無系統的，像七、八个人同齊唱歌，個人唱個人的，唱甲亂七八糟、離離落落、烏魯木齊、予人聽攏無。毋過，有當時仔也有清清明明，予人心酸目光的時陣。毋過，拄才今聽出音樂的旋律，連鞭又閣予重重疊疊瀳倚來的烏暗，共這一屑屑的了解隨掩崁起來。畫家、文人、作曲家共零星的、䢢拄䢢發現的和諧串做伙，造成藝術上的完整性。人生的趣味，攏是一寡無要無緊、無關係的代誌，所以香港之戰予伊有興趣想欲寫的內容，全攏是伊身軀邊發生的，有關人性的小可代誌。閣加上伊毋是用整齊的對照法落去寫的，毋是古早善惡分明、精神佮肉體遐邇仔明確衝突的寫法，所以有時陣主題毋是真清楚明顯，就親像《戰爭與和平》按呢，予故事家己付出伊會當付出的，予讀者提伊家己會當提的，按呢較接近事實。毋過，這嘛是研究張愛玲的小說、文章上困難的問題。

       難罔難，問題嘛是愛解決。我想來想去，頭殼額仔強強想甲欲煏破去矣，好佳哉，靈感一來，才想著共伊寫佇〈燼餘錄〉內面的人性分做戰時佮戰後兩部分來講。

       戰時面對死亡的驚惶，逼使逐家的人性反應攏毋仝款：蘇雷珈是戀衫情結，戰爭對伊是一種真難得的教育；艾芙林因為進前日本兵佇in庄仔內刣死足濟人，造成伊有真嚴重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反應；大膽的炎櫻是享樂主義，照常去看電影、洗身驅、唱歌；愛看冊的張愛玲，麻痺的悲觀主義，炸彈佇頭殼頂一直擲，閣連紲兩工無食飯矣，攏無要緊，毋過一定愛看煞《官場現形記》，閣那看那煩惱是毋是有時間會當予伊看煞。字印了足細，光線閣無夠，但是，伊想：一个炸彈擲落來，閣欲目睭創啥物？唉！這陣想欲做啥，連鞭去做，無定著攏袂赴矣。

       第二部份，戰後死裡逃生的樂暢，予人歡喜到發燒起痟，人人攏著急無閒咧滿足家己的物欲佮情欲──食、買物仔佮結婚。有結婚閣算袂䆀，無結婚偷生囝才食力。規條街仔路，逐家那買那行那食，邊仔囥的屍體，逐家攏假影無看著。甚至，佇病院做看護的大學生，干焦顧家己的喙空，無管病人的死活。種種自私、無知、空虛、侗戇、孤單、……，人自出生到死亡，可能看袂著、用袂著的種種飲食男女的人性，佇這十八工的香港戰爭，攏總加速進行、完成、結束。

　　張愛玲愛看毛姆的小說，為著欲舞清楚毛姆用畫家果更的故事寫的一本小說《月亮與六便士》，伊就去研究果更，後來煞真欣賞果更，嘛足愛看伊的畫。 我毋敢講，我愛張愛玲，因為我知影，較真真正正痟張愛玲的人比起來，我真正無遐爾愛，較in比起來，我只是對伊不止仔有興趣爾爾。毋過我知影，頭起先我是先愛著臺語文，愛著臺語文學。既然，祖師媽張愛玲的小說、散文、研究的文章閣冊，有華文版、英語版、日文版……等等，各國無仝款文字的版本，佇咱臺灣，煞無臺語版的張愛玲，這哪會通得，恁講著無？

       所以，我愛臺語文學，為著欲用臺語文介紹張愛玲，我開始研究張愛玲，嘛漸漸仔愈來愈愛伊，佇天頂的祖師媽若有看著，伊無定著會想講：「這个老查某，伊愛臺語文學，就若親像我愛毛姆的小說仝款；伊來研究我，就若親像我去研究果更仝款，一模一樣。按呢嘛是袂䆀，真好，真好！」

海翁台語文學第174期2016.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