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詩評】一枝詠史詩的健筆──小論柯柏榮〈赤嵌樓的情批〉

[陳金順]

　　2003年開始踮內籬仔創作台語詩的柯柏榮，佇2007年交出伊台語文學的頭一張成績單──詩集《娘仔豆的春天》。2009年5月才脫出內籬仔有形束綁的柯柏榮，真緊欲閣交出伊的第二張成績單──詩集《赤嵌樓的情批》。佇筆者為《娘仔豆的春天》所寫的話頭〈內籬仔的春光〉裡，捌講過：

　　柏榮兄有一首無收踮冊內的百外畷長詩，有歷史感的滄桑氣味，ùi這首詩我閣較會當肯定家己的眼光無歪tshu̍ah。予伊自由的時間佮空間，我有信心，未來台語文學的花園內面，柯柏榮定著會開出一蕊閣一蕊的芳花。

頂面所講著的「百外畷長詩」，就是佮《赤嵌樓的情批》仝名的詠史詩〈赤嵌樓的情批〉。柯柏榮為著參加第四屆海翁台語文學獎，kā原詩改做98畷符合參賽資格，落尾因為「佇結構上控制kah真完整，渾然天成，除了詩人的用心費神，咱嘛感受著伊寫詩的天份。」（評審李勤岸語）得著彼屆詩類第一名。下底關係〈赤嵌樓的情批〉的事項，全然以得獎版本為主。
　　便若對詩內行khùi的人攏知影，設使詩藝無夠，詠史詩寫到後來，往往會成做干單有「歷史」無「詩」、白汫無味的一畷一畷分行。這款物件，佇台語詩壇一向無缺欠。好佳哉，減采毋捌讀過詩論的柯柏榮，會當講是一位無師自通的天生詩人，佇短短幾冬內就有才調寫出成百畷的詠史詩，尚且不止仔有詩味。規首〈赤嵌樓的情批〉，詩人攏是以第一人稱赤嵌樓所化身姑娘仔的角色咧「講古」，伊的情郎就是古早號做「熱蘭遮城」的安平古堡。佇詩的第三段詩人寫出：

　　　汝敢會記？
　　　紅毛古井磅空內
　　　暗挲挲的輕聲幼語
　　　烘燒咱的情絲牽綿綿

頂面這四畷詩的源頭，出現佇伊的得獎感言裡：「囡仔時代，常在聽阮外公講安平古堡的故事，會記得伊捌講過古堡有一窟古井會當迵赤嵌樓，這是我創作這首詩的線頭。」安平古堡敢真正會當迵赤嵌樓咱無的確知影，不而過，詩人將伊囡仔時的認知透濫踮詩裡，kā安平古堡化身做一位神勇的戰士：

　　　嚮時，汝是我的守護者
　　　揹銃扛砲神勇的戰士
　　　佇台江外墘浸鹽水的沙洲徛挺挺
　　　保護我袂受攪擾好睏眠

不而過，經過戰亂、幾百年歲月的滄桑，詩人形容赤嵌樓已經變身做一位滿面皺紋的老阿婆，閣較免講會當得著情郎的寵倖。佇詠史的氣氛裡，柯柏榮寫出：

　　　汝敢知影？
　　　歷史用一支無形的雕刻刀
　　　將我的八字一刀一刀刻深刻皺
　　　地圖擱搰力拼勢犁我的面形
　　　台江填塗，五條港沈底。已經是
　　　塗埆厝、平厝、別莊、點仔膠路的天下
　　　我亦已經鼻袂著汝夜夜寵倖的芳味

根據林央敏的講法，詠史詩ài觀顧的條件是「看作品的題材是否具有較強烈的歷史性，以及內容是否表現出濃厚的歷史感，並以傳達某種歷史意識、歷史認知為主要目的」。以頂面的標準來檢驗，現此時台語詩裡規模上大的詠史詩thìng好講是林央敏9000畷跤兜的《胭脂淚》；另外，方耀乾的《將台南種佇詩裡》佮陳金順的《一欉文學樹》詩集裡，嘛分別有幾落首台語詩裡罕有的詠史詩。
　　因為長期踞踮內籬仔，致使濟濟詩作以監獄做背景的柯柏榮，雖罔到目前為止干單寫出〈赤嵌樓的情批〉這首詠史詩，毋過，伊一出手就驚動台語文壇。以筆者長期對柯柏榮的觀察，只要伊肯下功夫佇詩的造就頂面，免出幾年，伊佇台語詩壇的確會交出一張媠khùi的成績單。嘛向望伊會當繼續為咱這塊多彩的土地寫出閣較濟優秀的詠史詩。

──2009.9.11寫佇赤崁米街
　　2009.10.19《台灣教會公報》3008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