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維英的人情世故詩

[宋澤萊]

陳維英的人情世故詩

◎宋澤萊譯

陳維英是清朝咸豐舉人，台北人。

是台北地區第一個了不起的教育家。

父親是巨商，和板橋林維源家族一樣有錢。

但是他卻走向教育學生的道路。

很年輕的時候，就有看破假面人間的智慧，

晚年，他隱居在圓山附近的「太古巢」，把房屋建在山巔的樹上，彷彿一個遠古時代的人，生活在那裡。

他的若干詩幽默、出塵，很像聖經所羅門王所寫的《傳道書》。

提供您會心一笑。

〈鄉人〉四首

之一

鄉人會飲盡來前，孰富孰貧我瞭然。

從中敢說大聲話，便是能傭些少錢。

【譯】當鄉里聚在一起飲酒的時候，大家都出席了；當中哪個人富有哪個人貧窮，我都很清楚。根據我的判斷，當中如果有人敢說些吆喝的話語，就是指該人能拿得出一些錢雇人替他做做工。

※

之二

何必千金與萬金，積得些錢自可欽。

箇箇無鬚稱老大，鄉鄰有事便相尋。

【譯】不必說能夠攢積金錢到千金、萬金的地步；只要能積些錢就很值得他人的羨慕。你看那些能累積一些錢的人，年紀即使輕輕，也能自稱老大；鄉里一旦有事，就去找他謀求解決。

※

之三

盜賊有錢皆好友，無錢兄弟亦非親，

俗情顛倒君休怪，當世論錢不論人。

【譯】雖然是個盜賊，只要有錢，還是被尊為好朋友；假若沒有錢呢，那就即使是親兄弟也不相親了。俗情是如此地黑白顛到，但請您不要感到奇怪；我們這個世間呢，只論有沒有錢，而不是論誰與誰是親兄弟。

※

之四

卑諂營求實辛苦，有錢何事便驕人，

蚩蚩半是為財死，末路請看石季倫。

【譯】根據我們的人生經驗：自我降卑、諂媚求人，實在是頗辛苦的一件事；既然如此，那麼一旦我們有錢了，又何必為難別人，對別人驕傲呢？舉世的人紛紛擾擾，到最後多半是為了錢財而死；假如不醒悟，最後就會走入像西晉石崇那樣的末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