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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海東賸語(下)〉【小琉球漫志卷八】白話翻譯

〈海東賸語(下)〉【小琉球漫志卷八】白話翻譯

◎朱仕玠著‧宋澤萊譯


番社考試
熟番歸化後,每個番社都設有番學社。老師都是內地人,以各學訓導來監督番學社的教務。每年的四月,巡行所屬的番社,考察番童的勤惰狀況。凡是每年的科考,番童也要參加。從縣試、府試以及道試,只命令抄錄〈聖諭廣訓〉二條,擇其嫻熟儀則、字畫端正的學生,充當樂舞生,裡面或許還有能精通科舉的文字的學生,總計四縣的所有番童,不超過十多人。道的考試只取一名,給考上的學生頂帶,與五學新進的童生一體簪花掛彩。剛開始,熟番有名無姓,雖准他考試,但是因為無姓,就不能列榜,有某位巡台掌管學政時,就在番字的旁邊加三點水,使它變成「潘」字,命他們姓潘。所以許多番人多姓潘,後來另有自認姓趙、姓李與其他姓的學生。

番社
台灣的熟番,大小共計九十六社,每年必須繳納番餉給官方。社中戶口多的有三、四百口,少的有百多口到八、九十口。每社設置一位土官、四位副土官。每位副土官名下有公戒二人,就像是衙役。凡徵收錢糧以及大小事件,由土官執行。至於生番住在社裡,就難以稽查了。鳳山縣相傳有生番七十二社,新修的縣志又增加了三十八社;總計傀儡山生番二十七社,瑯嬌山生番十八社,卑南覓山生番六十五社,此外台灣、諸羅、彰化三縣的生番,不在這個數目之內。


居處
熟番造房子,先堆土做地基,架竹子當橫樑,又編竹子結成屋椽、屋桷、屋蓋,各一大扇。再豎立柱子、上樑完畢,眾人舉著屋蓋放在上面,又編茅草覆蓋在屋蓋上。每築一個房子,整個番社的人都來幫忙。房屋叫做「朗」,四圍圍種了桄榔、椰子、刺竹之類的植物。如果要貯藏稻穀,就另外築一個小房子,叫做「圭茅」;有方的或圓的,或者三、五間,或者十餘間,都用茅草蓋成。至於內山生番,就在山凹險隘的地方,用小石片築城牆基,用大木頭當樑柱,鑿劈石片當瓦片。睡覺時舖上鹿皮,房屋中放置火爐,不分冬天、夏天,燃燒一截一截的短木頭,火永不停止。


飲食

熟番種植作物,多在園裡種植。所種的都是旱稻、白豆、菉豆、番薯;又有香米,比一般的米粒要大兩倍,味道甘甜,氣味濃馥。每年所種的香米,只供自以吃,雖然外人出價幾倍要購買香米,他們也不賣。飲食用椰瓢當工具,叫做「奇麟」。不用筷子,用手抓取。最近也有用竹筷子的,名叫「甘直」。用粗碗,名叫「其矢」。過年時請客,魚肉雞鴨,每味都很講究。大的宴會只用一只豬。飲酒不到醉了就不停止,興味濃厚時就起來唱歌跳舞,其音難懂,袒胸盤旋跳躍。平常吃的食物,以腐敗生蛆的為好食物,酒以味酸的最醇美。漢人到的時候,就酌酒來款待;在非常歡樂時,叫番婦前來敬酒,有時六、七人或十多人,各斟滿一碗的酒來勸客人喝酒,如果每一碗都喝,所有的婦人都歡然而退;假如喝前一個婦人的酒,拒絕喝後一個婦人的酒,那就給番婦們有榮辱的差別了。內山有生番,五穀很少,牠們挖掉樹根,種植芋頭,大的七、八斤,貯藏來當糧食。只是不吃雞。相傳紅毛人想殺掉生番,生番為了避禍,就逃匿到遠遠的地方,但是紅毛人聽雞叫的聲音,還是知道牠們藏匿在哪裡,循著雞的啼叫,最後還是殺了他們。番人把雞當成神來看,所以不吃雞。捕獲生鹿就飲鹿血,割取肉來生吃。

衣飾
熟番自從歸入版圖以後,女人才開始穿著衣裙,包裹雙脛;男人就用鹿皮或卓戈紋青布圍在腰下,名較「抄陰」。只有土官有人穿著衣服,鞋子的。近年以來,漸漸接受教化,男人、女人都製做短衫褲,與漢人並無差異。土官就穿裘、帛。男女喜歡在髮上簪野花,圍繞在頭上,名叫「蛤綱」。插雞毛,名叫「莫良」,就像是漢人所說的「齊整」的意思。手臂上帶著銅鐲或鐵環,以瑪瑙珠及各色假珠、文貝、螺殼、銀牌、紅毛劍錢為裝飾,各穿成一貫後戴在頸項上,累累然彷彿瓔絡。番人本性愛好潔淨,男女每天沐浴一次;裸體站立,用瓢舀水從頭往下淋,再用布擦乾,或者在溪裡沐浴。內山的生番,男人全身赤裸;女人露出上身,下體用烏布圍遮。隆冬時,穿野獸皮為衣,頭上都留髮,剪到與眉毛齊,用草箍在頭上,好像帽子。兩耳鑽孔,用竹篾圈填塞,認為大耳垂肩是一種美觀。肩、背、胸膛、手臂,用針刺上花紋,再用黑煙去塗它。土官有刺人形的,副土官以及公戒只刺墨花,或者刺蝌蚪字以及蟲魚的形狀。因為文身是受命於祖父,所以忍痛也要刺,說他們不敢違背祖先的美意。《海槎餘錄》說:「民俗男女一歲就文身。自己說:如果不刺,那麼前世的祖先就不認他是子孫了。」

婚嫁
熟番剛歸化時,不由父母擇婚,也不請媒妁去說親。男方都入贅,生女就高興,因為生男將來要入贅到女方的家。等到十五歲,女子必須在家裡的旁邊搭屋獨居;番少年對女方有意的,就彈嘴琴來挑逗對方。嘴琴這種樂器,先削竹子做成弓狀,長一尺多或七、八寸,用絲線當弦,一頭把薄篾折彎環繞在弓端,又拉弦接在靠近弓的末梢處;弦末再疊繫於弓面上,弦扣在齒上,用手指抓弦就可彈出聲音,名叫「突肉」。雙方情投意合,就由女方招他同居,叫做「牽手」。過一個月,告訴父母,用紗帕、青紅布當聘禮;女方父母準備牲禮、酒招待親友,就算招贅了這個女婿。結婚後,新娘到新郎家,灑掃屋舍三天,叫做「烏合」。此後新郎回女家,與新娘同耕並作,諧老終身。夫妻如果反目,丈夫可以離棄妻子,妻子也可以離棄丈夫,不論有無生育,都可以均分家裡的雜物,再度結婚。近日番社也知道議婚這件事,有叫媒人去說親的,一般來說,先用布帛、酒、果或二隻活牛先行定聘;也有學習漢人娶女進門,不再是男方入贅女方的。至於漢人入贅番女的,儀節比較繁瑣;近來奉令嚴禁這麼做,這種風氣稍稍停止。生番的婚嫁,與熟番剛歸化時相同。

番禮
熟番的禮節,近來也漸漸學習漢人。遇到尊長,停步站在道路旁,背面站立,等長輩經過,才又開始行路。假若駕車,就駕離遠避。鳳山縣治內山的豬毛、傀儡山這些生番,親朋好友相見,用鼻子彼此相互點一下;小番見到土官,用鼻子向土官項後髮際點一下。都是具有親愛的意思在裡面。

番鄉賓
番社從來沒有鄉賓。近年來漸漸觀看禮教,也要求舉行。但是不行飲酒禮,也不詳告府道,只就本學牒縣,給他們匾額,以表示激勸。剛開始,番人喜愛自己看起來年輕而討厭老化,因此導致人人都拔掉髭鬚,名叫「心力其峨峨」。番人頭髮到白,不留一點點鬍鬚。近來已經有很多人留鬚鬚。既然知道尚齒之典,那麼陋習就自然除掉了。乾隆二十八年,我在鳳山學署當教諭,恰巧碰到舉行鄉飲酒禮的時候,有下淡水社的樂舞生趙工孕,年紀將近七十,非常誠樸,頗為了解科考的文字。左右鄰里保舉他來鄉賓,我嘉許他的美意,推薦給縣府;當時鳳山縣令是無錫王公瑛,曾經給他一個匾額。匾額寫有「社樂舞生」等字,他又呈學,要求去掉「社」這個字,等同於一般的人民,以表示國家文德教化是如何地深且遠啊!


賞番
凡是巡台御史以及分巡道,剛到台灣,必須要巡視所屬的轄區,並且犒賞生、熟 ​番。先期的縣令命令所屬的熟番,告訴生番,請他們前來見長官;生番害怕長官的威儀,不敢倉促就來見官,必須以熟番為人質,而且人質的數目必須等同番人的數目,然後才敢出來見官。官方賞給他們的東西包括物銀牌、苧麻線幾十條、紅布幾尺、婦人梳子等等器物,■〈食磨〉■〈食磨〉、火酒等食物,由各縣令供應他們。


山後
台灣東面連峰疊嶂,綿亙一千餘里,都是生番所居住的區域,山後則是人跡不至的地方。鳳山縣謝孝廉居仁說:近來有人駕船由瑯嬌山下出海,轉折向東,載棉布、苧線、器用的物品,與山後的番人交換鹿脯、筋角,大約七、八更的水程可以到達。說山後土地南北只有全台的一半,禾黍豐茂,風俗醇樸,因為內山的生番阻擋,不能與西邊的台灣人相通。按《諸羅縣志》說:「諸羅山後生番名叫哆羅滿,由斗六門山口,向東邊進入,渡過阿拔泉,又向東進入,就是林■〈王冀〉埔、就是水沙連內山,乃是出入的山口;地勢險阻,可以通往山後。又南日諸山的後方,有巨石高出內山的頂顛,名叫冠石;登上絕頂後,東洋以及山後所有番社,都可以一望無遺,也有捷徑可以到達。」《裨海紀遊》說:「我在台灣過冬,有一個人叫做賴科,想與山後的土番相通,就與七人作伴,白天隱藏晚上行走,從野番的區域越過萬山,最後到達東面。東面的諸番為他們導遊那裡的各個番社,禾黍茂盛,每一戶都很富有。山後的土番說,苦於野番從中阻隔,沒有辦法與西邊相通,想邀西邊的土番夾擊山中的野番。」。又說:「請把話帶給西邊的長官知道,如果能以兵相助,那麼東邊的土番萬人可以幫忙鑿山開道,使得東西相連,成為一家,就可以共同輸貢賦給官方,成為天朝的百姓了!」


蟒甲
蟒甲是用獨木製造的,大的可搭乘十三、四人,小的三、四人,划雙槳來渡河,稍微傾斜,就翻過去了。番人善於游泳,雖然風濤洶湧,卻視游泳如同兒戲;漢人沒有人不感到驚怖的。唯有雞籠內海的蟒甲最大,可搭乘二十五、六人,在獨木外頭,另用藤條束縛板子,綁在獨木的左右邊,成為船的兩翼。還存在著太古時代,挖木為舟、削木為楫的思想。《吧遊紀略》說:「他們的國人,用兩人合抱的樹木,挖空製舟,長有五、六丈,再用鐵枝為柱子,用整根木頭做的木板當屋蓋,上面漆紅綠色,是番人載人出去遨遊用的。至於載貨物,是用平底方船,是一種有帆的海上大船,叫做夾板船,船的兩旁以及船底,都用整根木頭做的木板造成,熔化錫以後,貫在裡面,船長三十幾丈,廣六、七丈,五根桅木,用布做帆,引導四面八面的風,不論風的順逆都可以用。」錢唐馮一鵬《憶舊遊》註釋說:「威虎這種東西,就是獨木舟。以大木頭挖空後,坐在上面渡江,非常穩定。」與蟒甲相類似。


浮田
水沙連四周圍有大山,山外溪流圍繞,從山口進入有一個潭,廣大可達七、八里,中間突出一個島嶼,番人繞著島嶼居住,白色水波青色山脈,別是一個洞天。島嶼對岸如果有人拜訪番社,就舉火當號誌,番人就划蟒甲舟去載他。圍繞著潭岸,番人架上竹木架子,使之浮在水上,竹架上鋪草,放土,用來種稻,叫做浮田。按《天祿識余》說:「周禮記載:澤草所生,種之芒種。」注釋者不知道要怎麼解釋;王氏《農書》說:「就是江南的架田。」架田又有一個名稱是葑田,用木頭縛成架子成為曲田,繫浮在水面上,用葑泥放在木架上,隨水上下東西飄流;所以江南有專門盜田的人。又廣東有所謂的蕹田,雲南有海■〈篺,木代扌〉,都與浮田相類似。
  

達戈紋
達戈紋,又有一個名稱是卓戈紋;《鳳山縣志》將它分成二種,這是不對的。《瀛壖百詠》說:「番婦用狗毛、苧麻當線,織成布,再用茜草染色,文彩錯雜,朱紅奪目;也有人說或是取來樹皮,細搗之後撚成線,織成布。」。我所見到的是褐色、藍色,方形,闊有三尺多,品質類似布毯,土人又叫做番包袱。番人織來做成衣服;當地漢人買來,製成包袱。

番煙
番煙,用菸葉曬乾,疊幾十片,捲成圓形;外面用藤條細束起來,大小就像是小孩子的手臂。每次吸食時,用小刀切成細絲,縣中的番社書辦,常常買來饋贈。

演戲
熟番遇到家裡有吉慶的事,番婦就會裝扮自己,頭上戴著紙花圈,十幾人攜手跳躍。有時番童相雜在裡面,鳴響金鼓,口裡唱著番歌,說是好像漢人的演戲。《吧遊紀略》說:「番樂,敲鐃鈸,擊小鼓,兩人相互演唱,搖頭跳足,用手相互比試,哇哇唱著歌。」和番人演戲有些類似。
  

番婦
南路的鳳山縣以及北路的諸羅縣、彰化縣,番婦多半長得醜惡,只有住在上淡水的甚為美麗,臉面有如敷粉,僅兩隻眼睛稍為圓形比較奇異。居住南路的熟番不必為官方服勞役;居住北路的熟番,都要服勞役。輿夫有很多都是番婦充當。
薩豉宜
薩豉宜,鐵鑄的東西,長三寸左右,像竹管斜斜削掉一半,中空,尾巴尖,叫做薩豉宜,又名卓機輪。繫它的尖端在掌背。番人的兩手都戴鐵鐲,身行就手動,薩豉宜就與鐵鐲互相撞擊,錚錚然發出聲音。凡是番少年出差就使用它。

婦持家
台灣的番俗,​以女子繼承家業,家務都由女人主持。《南史記》林邑國說:「凡是嫁娶,女娶男,因此輕男而重女。」;《瀛涯勝覽》說 ​​:「暹羅婦人多智慧,丈夫聽從妻子。」這些東南方的諸夷人,多半以女子為重。又根據《吧遊紀略》說:「咬■〈口留〉吧的風俗,男子娶婦以後,婦人主持家務,丈夫不能有任何主張。一般禮俗崇尚左邊坐,以左邊坐為尊貴,婦人的坐位就在左邊。」又說:「該國的雌雞有距,早上啼叫。」

占草
老番人能用草占卜:看每年草的生長何者居先,就能定出一年的乾旱、雨災、豐收、歉收。又用颱風草來占卜颱風:草如果初生時沒有節,那麼一歲裡沒有颱風;每多出一節,主颱風一次,屢驗不爽。近來漢人有認識這種草的人,因為不知草的名字,只說是「風草」。颱風是颶風中最大的一種,「颱」這個字是台灣人訛造的字。

咬訂
北路傳達訊息的聽差人,叫做咬訂;又叫做之貓踏,又叫做貓鄰,用番童十二、三歲左右的人來擔任。先編藤來束緊腰腹,使腹部縮小,身體敏捷,便於奔走。凡是傳遞公文,選一位年紀稍大的當頭人,聽命於通事的差遣。先插雉尾在頭上,手上繫著薩豉宜,又兩手繫著草,雙垂像帶子,飄飄揚揚,自歡自喜。奔跑時,風起沙飛,薩豉宜叮叮噹噹,遠處可聞,瞬息之間,已經跑出幾十里。

射鹿
番人靠打獵謀生,名叫「出草」。番童十歲以上,就命令他學習射箭;練習熟了,三、四十步外瞄準目標必中。弓用竹子製造,再用藤密密纏緊;藤用茜草染色,顏色是紅的。內山的番人也有用韌性的木頭製造弓,沒有末梢,也不需使筋角膠漆;用繩紵做成弦,浸在鹿血裡面,堅韌勝過絲、韋做的弦。箭用堅直小竹製造,綁上羽毛,羽毛就像漢人所製造的那樣。射鹿的鏃用鐵製造,或用槍,鏢槍的桿長五尺左右,能在百步之外射中東西。槍舌是兩面鉤形,如「个」字,它的舌鋒銳利,把槍套入桿末,桿末比槍孔稍大一些,以便於槍可以拔離桿末。再繫長繩在槍上的孔以及桿末,射中物體則槍舌就倒掛勾在物體裡而不能出,桿子脫落之後,長繩糾纏在樹木之間,番人從後面尾隨,沒有野獸能夠掙脫。每當春深時節,鹿場的草高一丈多,一望不知他的界線,在四周圍先掘防火的坑道,以防止野草延燒,驅趕鹿時,要順著風向,從三面縱火焚燒,只留一面不縱火,各番人弓矢鏢槍齊發,圍繞鹿群擒殺,鹿的屍體堆積如丘陵。近來鹿場都開墾為水田,鹿也越來越少,因此只能在內山捕鹿。凡是捕鹿,番婦是不參加的。

番犬
番犬大小像黃犢牛,吠聲很特殊。剪掉牠的雙耳,因為草木茂密,又多鉤刺,想要使牠奔馳沒有掛礙的緣故。能生擒者叫做「生囓」,獨擒的叫做「單倒」。捕獐鹿,發現、追踪,百次不失手一次。價格在三、四十千。番人以番犬為他的性命,時常撫摩牠們,出入都跟隨著。凡是鹿都比犬跑得快,但是鹿每奔完一程就轉彎,就反身回顧,所以犬能夠追到牠們。我在道憲的辦公處,看見番犬重量可達六、七十斤。

度歲
過年並無一定的日子,或由鄰社共相約訂日期,賽戲、酣飲,三、四日才停止。也有一年而舉行二、三次的;或八月初、三月初舉行,總是以稻熟那個時間最重大。停止的那天,盛裝衣飾,相互牽引到廣場,比賽跑步的快慢,分出勝負,叫做「闘走」。或者社眾相互辱罵,用□決定曲或直,輸的就是曲。《吧遊紀略》說:「爪哇以三月□日做為一年的開端;過水的眾雜夷,一年的開端不一定在哪個月。一年限定為十二個月,一個月限定為三十天,不知道紀年。問他們幾歲,就說「覽馬」。「覽馬」的意思就是華人所說的『長久』的意思。」

產金
《諸羅雜記》說:「蛤仔難內山溪港產金子。港水千丈,比冰雪還要冷。生番會潛入水中,用手去撈取,馬上就必須從水中起來;起來的時候就凍僵了,嘴巴不能講話,所以必須豫先燃火等他,等到烘火許久,體溫才告復元。金子就像是碎米粒,雜在沙泥裡面,淘洗後就現出來。有人說,內山深處有金山,人們不知道所在地。番人世代相互囑咐,不叫其他的人知道。」。陳小崖《外紀》說:「康熙壬戌年間,鄭氏遣偽官陳廷煇前往淡水、雞籠採金子。老番人就說:『唐人必有大事故要發生。』問他為什麼這麼說,他就說:『當初,日本人居住在台灣就來採金子,後來果然讓紅毛人奪佔台灣;紅毛人就又來採金子,後來過然讓鄭氏奪取台灣;今天鄭氏又有人來採金子,恐怕有改朝換代的事情就要發生。』第二年【癸亥年】,我清朝軍隊果然攻下台灣。」《番俗六考》說:「紅頭嶼番社在南路的山後,由沙馬磯放洋,東行四更的水程就到。紅頭嶼孤立在海中,海域裡產金。番人無鐵,用金子當為箭鏃、槍舌。從前,台灣漢人想由金子獲利,私底下與紅頭嶼貿易,因為言語不通,台灣漢人就殺番奪金。後又邀請瑯嬌番同去紅頭嶼,把紅頭嶼的番人都殺死之。現今就沒有人敢去那地方了。」

香米
熟番多在園中旱地種植稻穀,顆粒圓而味道香,名叫香米,又名大頭婆,相當珍貴。每年成熟時,拿來進貢給道、府二署。按《滇行紀程》說:「清浪衛前面瀕臨一條江,後面圍繞著北山,地勢平坦,該地出產香稻,稻粒實圓而大,味道也非常美好。」這就是台灣的香米這一類的稻米。


大眉
相傳北路的大肚社,以前有個土官叫做大眉。每年春耕時,眾番人爭相邀請大眉到在田園上打獵。凡是他的箭所射到的地方,將來的禾稼就大大有收穫,鹿、豬這些動物就不敢來損壞田園;箭沒有射到的地方,就會被蹂躪,否則就是枯死。斗六門舊聞也說:有番人長老能占卜吉凶,也善於射獵,每天都率領諸番出去捕鹿;番人們都感到痛苦,於是共謀殺他。他的血滴在草上,草因此變成紅色,社草也都變成紅色了,所有的番人都因此得了流行病死光了,再無生存的人。今天斗六門的番人,都是從其他番社移過來居住的。

崇爻、黑沙晃諸山
相傳北路崇爻、黑沙晃諸山的深處,松樹、杉樹環列,橘柚、楊梅這些果子,都與內地相同。初冬的時候,山梅遍開在那裡,香聞幾十里。那裏都是野番雜處的地方,漢人罕到。

抹鹿脂
從前,番人婦女抹鹿的脂油在身上,認為那是一種香味。大僕少卿沈光文有詩說:「鹿脂搽抹一身,想要與麝、蘭爭香。」或者有人用來潤髮,名叫「奇馬」;如今,這種習慣漸漸被革除了。

從前,北路的老番婦能對人作法並且下詛咒,叫做「向」。訓練此種法術的程序是:先試一試詛咒樹木,如果立刻枯萎,並且能解除咒語再讓樹木復蘇的,就可以使用咒術了;否則,恐怕能作「向,而解除不了,那就糟了。番人家裡不用鎖鑰,卻無人敢向他們行竊,這是因為番人善於作向的緣故了。番人的田園阡陌,幾尺的距離就插一根木樁,遇繩子環繞,山豬、麋鹿都不敢進入。漢人剛到時,誤摘番人的瓜果,吃了,嘴唇立刻腫大,只好求主人解去咒語;番人往往推託說不會向術,但是會手按、看視,轉眼之間,病就好了。也有番人能取一顆石頭,放至在地上,能喝令它飛走;再喝令它,就停止。按《異聞錄》說:「廣南的苗民,他們的婦人能變成羊,夜間外出害人。有人能行幻術,把小孩交換過來。聽說明朝時,有出仕在廣東省的人,偕同二位幕友借宿在苗人地區。第二天,見到二位客人艱難地行走在庭院,看他們,已經各自失去一足,所拖曳的只是木腿罷了。問他們怎麼一回事,原來一位住進苗人房子,與苗人的妻子私通,丈夫懷恨,所以咒走他一條腿,換成木腿;另一位住進苗人房子舍,苗人婦女挑逗他,這位客人不從其願,苗人婦女恨他,也咒去他的一條腿,換成木腿。官方窮追這件害人的事,苗人懼怕,就還給腿後離去。」《峒谿纖志》說:「■〈犭罷〉■〈棘上火下〉人咒咀他人,變幻邪術,報復仇家,甚至善變犬馬等等東西。」這些都是北路老番婦之類的巫術。現今詢問番人,這種巫術已經不存在了;這是由於國家威德廣被,雖然有幻術也不能靈驗啊。老子說:「以道蒞臨天下,鬼就不再靈驗了!」這是可信的啊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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